张文魁:职工持股实际上是"大锅股",也可以叫做"二锅饭",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在实际中,都没有确切证据表明这是一种良好的激励制度和约束制度。而且,这些由职工持有的股份未来流动性也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华生:职工持股受到普遍的质疑,是因为它不仅把一个普通职工的工作岗位,而且把他的储蓄都锁定在同一企业,这显然不符合现代社会分散风险的原则,也不符合现代经济要素自由流动的趋向。这种过于冒险的投资不值得提倡

    主持人:卢晓平  嘉宾:张文魁  华生

    百年张裕实行国企改制所采用的所谓的"EMBO(员工持股)模式",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据说裕华投资之所以获得烟台市国资委的优待,是因为张裕集团采取了EMBO方式。也就是说,在现阶段国有大型企业MBO被明令禁止的情况下,EMBO成为国企改制的一种新方式。对于国有资产的出资人代表国资委而言,EMBO是否同样应该叫停?为此,我们邀请到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所副所长张文魁和燕京华侨大学的华生教授。

    员工持股是国企改制方式之一

    主持人:职工参与收购自己所在的企业,在国外曾风行一时,在我国也有实践。那么,EMBO的实质究竟是什么?请两位专家详解。

    张文魁:我把EMBO称为员工持股。员工持股是国有企业改制可以选择不同的方式之一,在地方上也很受欢迎。采用这种方式,一般管理层持股的比例比普通员工要高些,所以又被称为MEBO或EMBO。当然,这个用词不太规范。

    华生:EMBO可以用职工股份制来表述。人人都是主人翁的想法固然不错,但在高度生存竞争的市场环境中,民主共治并不是一个有效的企业组织机制。特别是随着组织人数的增加,平均主义或小额的股权并不能提供充分的动力。

    职工股份制在不同国家和时期的实践表明,在企业这样一个内部必须按照严格分工组成的等级体制中,职工股份制如果名副其实,往往造成决策上的笨拙和迟缓。如果名不符实,那就没有太大的必要。

    EMBO不宜提倡和普遍推广

    主持人:职工是企业主人,人人都对自己的企业负责,听起来满不错的。不知道两位专家对此如何评价?

    华生:我的观点很明确,EMBO是MBO的翻版。

    职工股份制受到普遍的质疑,还因为它不仅把一个普通职工的工作岗位----这对于职工来说往往是头等重要的,而且把他或她的储蓄都锁定在同一企业,这显然不符合现代社会分散风险的原则,也不符合现代经济要素自由流动的趋向。对于职工自身来说,更是过于冒险的投资而不值得提倡,更不能强求。我国部分企业曾经搞过的职工集资入股,大多并没有什么明显作用,相反许多最后都导致了复杂的后遗症和社会问题。

    况且,在我国的特殊条件下,由于本来就缺乏健全的社会保险和企业附加保险,社会商业性保险又很不发达,与西方享受高福利的现代雇员相比,绝大多数职工积蓄和财产都还极其有限,基本上无力在企业作额外的投资。现在所谓EMBO的做法,实际上是用转换身份把国家补偿他们的养老保险金等算作入股投在本企业,这是非常危险的做法。这种做法短期看起来似乎代价和震动较小,肉烂在锅里,麻烦较少,政府一下子扔了包袱,但如果企业一旦经营恶化,职工衣食无着,势必引起连锁反应,包括政府连带责任问题。如果普遍推广,势必后患无穷,这不能不引起警觉。

    张文魁:我之所以比较反对这种方式,主要是因为:

    第一, 职工持股实际上是"大锅股",也可以叫做"二锅饭",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在实际当中,都没有确切证据表明这是一种良好的激励制度和约束制度。当然从短期看可能有些效果,但边际效果递减非常厉害。

    第二, 员工作为"雇员"与作为"老板"的身份重合和固化,对于公司治理转型和日常管理的规范化,都没有好处。

    第三, 鉴于中国没有多层次资本市场,这些股份未来的流动性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当然,通过职工持股方式进行改制,可以有效消除"内部人抵触",而且比较简便,特别是可以直接将对职工的补偿金转为股份,易于操作,但这样做的后遗症非常大啊。

    阳光交易规范运作是关键

    主持人:既然EMBO有诸多的问题,那么,是否也应该将EMBO叫停呢?

    张文魁:叫停EMBO不现实,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涉及的利益是多方面的,涉及的人员也很多。因此,目前叫停EMBO是不现实的。

    华生:我认为问题的重点应该放在保证公平竞争的环境下,对EMBO这类收购案例进行单列,重点审查,阳光交易,而不是简单地叫停。

    EMBO一般不会发生在私有企业或产权明晰的现代企业,而只会发生在公有制企业中,目的是想分食改制的最后大餐。问题在于,公有制企业本来的问题就是出资人缺位,内部人控制。改制不搞公开竞价,让内部人利用信息优势和垄断地位自行收购,会造成众多腐败和严重的社会不公平问题。俄罗斯内部人收购导致的社会贫富巨大悬殊就是例证。率先改制的往往是经营不善的企业,这些企业的内部人也许本来是最不该得到和最不称职的转让对象。只有当企业经营层长期稳定,他们又不是主要靠自然资源或垄断因素把企业做大做强的经理人,由于传统的企业分配体制没有恰当考虑他们的贡献,才应该考虑内部人和管理层收购或参股的机会。(上海证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