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上市公司全变衰,新上市公司大"变脸",济南上市公司组成了我国证券市场上最令人失望的板块。2002年度,济南市市属及管理的5家上市公司因连续两年以上亏损或每股净资产低于股票面值等原因,均被特别处理,成为一色的ST(包括ST小鸭、ST金泰、ST渤海、ST轻骑和ST济百),其中ST轻骑、ST渤海两家已连亏三年,被暂停上市。济南上市公司上演了一出"全军覆没"的悲剧。

　　济南市证券市场建设从该市第一家公司上市算起,已达十年之久。十年辛苦上市路,到头来落了个一败涂地,济南作为一个经济大省的副省级省会城市何以至此?当地一位经济研究人士这样表达了他的担忧:向有"泉城"之誉的济南,泉水已逐渐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难道它还会成为一个干涸的证券市场?

　　陨落轨迹 触目惊心

　　济南市上市公司陷入满盘皆输的局面,已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反思其原因,公司内部治理是主因。

　　----违规操作,公司治理混乱。大股东依靠自己的优势地位,对上市公司巧取豪夺,挖空、拖垮上市公司,在我国证券市场上长期存在,至今尚未绝迹。ST轻骑母公司轻骑集团在这方面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演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轻骑集团的生产规模、品牌影响等达到鼎盛时期,之后陆续进行了大规模多元化投资和高达30余家企业并购,子子孙孙公司达上百家。时间不长,某些并购公司债务危机陆续爆发,一时警报四起。集团为了弥补资金缺口,先是违规炒作自己旗下的上市公司股票,"尾巴"被捉,受到中国证监会处罚。集团欲罢不能,又伸手上市公司,挖肉补疮,占用上市公司资金填入其他公司的漏洞。据ST轻骑2002年度报告显示,公司应收轻骑和其他关联公司欠款28亿元,公司为轻骑集团及关联公司担保借款本息计5.8亿元。据了解,ST轻骑1993年首次募集资金4.83亿元中的3亿元,就被几家银行扣还了集团贷款。大股东占用上市公司资金其数额之高,时间之久,在我国证券市场上无出其右者。

　　济南多数上市公司因违规而受到监管部门处罚或谴责。ST小鸭上市不久,为大股东小鸭集团及其下属公司提供高额资金,因信息披露不规范而受到深交所谴责；ST渤海在其上市公告中遗漏有关内容,受到证监会处罚；ST济百也曾因不能如期刊登财务报告而受到上证所谴责。济南市上市公司的非规范运作,反映出法规意识薄弱、制度虚设、制衡机制滞后等公司治理结构方面不同程度的缺陷。

　　----经营粗疏,管理机制锈化。重融资、轻管理,成本、费用控制不力,资金利用率低等经营不善问题,在济南上市公司中有比较突出的表现。以ST小鸭为例,公司于1999年发行上市,募集资金3.27亿元,投资者翘首以盼公司"新增长点"。公司承诺,募集投入项目在2001年6月前建成,但到了2001年底仍不见完工,至2002年底还是不见效益。是项目论证有误、先天不足,还是建设困难、运作不利?这种募资投入效果令投资者如坠雾中。

　　自公司上市至今,ST小鸭的经营现金流量一直不佳,可是,公司却在2001年为大股东小鸭集团及其下属公司提供了超过两亿元的资金,数额之高,占公司2000年净资产的31.79%。

　　ST小鸭应收款项及大量存货积压,反映了营销管理方面的弱点。公司上市当年,应收款项与存货合计为6.99亿元,第二年即增加到8.4亿元。应收帐款周转率1999年为1.26,2001年降至1.09；存货周转率一年中由1.35下降到1.08。同时,公司各项费用却在不断增长,2000年三项费用共计1.6亿元,而2002年达到2.64亿元,增长了65%。青岛海尔、海信电器、澳柯玛三家青岛上市公司,与ST小鸭同为家电行业,2002年净利润分别为3.97亿元、0.36亿元、0.34亿元,而ST小鸭亏损2.09亿元,形成鲜明对比。

　　----经营模式陈旧,缺乏创新能力。无论是产品、技术还是经营理念、组织结构、营销方式等,济南上市公司都落后于市场要求和同行业发展。首先,产品差别化低,市场区分无明确定位。ST金泰制药产品多而杂,多年来一直没有产销量较大的重磅单品种；其次,经营模式落后。ST济百多年来商业模式一直无根本变革,单店经营的方式面临生存危机。其他几家公司在组织结构变革、资源配置方式和现代营销方式等方面都缺少探索与创新。第三,公司多年来未能发挥上市公司资本运作优势,股权结构一成不变,投资方式单一,缺乏与国内外各类经济组织多种形式的有效合作,少见高新技术的引进,山门闭塞,开放度低。

　　----公司核心理念缺失。核心理念是一个企业价值观、目标、原则和追求精神的凝炼和结晶。之于企业犹如一个人的灵魂。它是培育企业核心竞争力最有效的要素,是明确企业发展方向、制定企业发展战略、选择经营方式、文化建设并引导企业一系列行为的出发点,也是企业纠偏的指南。济南上市公司对此缺少学习、借鉴和探索的自觉意识,公司高层不能在更高的层次上驾御全局,把握公司方向,企业如浮萍漂移不定,经不起风吹浪打。

　　证券市场考验城市水平和驾驭能力

　　有关专家认为,济南市上市公司集体沉沦,是内因外因综合作用的结果,济南市城市综合竞争能力及投资环境、有关部门协调解决上市公司问题的效率和驾驭证券市场的能力等等,势必对上市公司产生重大影响,在某个阶段和特殊情况下,甚至成为决定性因素。

　　----地方有关部门协调解决问题效率不高,上市公司历史遗留问题长期悬而未决,影响了企业发展。1994年,ST渤海承债兼并国有企业济南火柴厂,该厂136亩土地及相关资产作价2898万元折为1000万股进入ST渤海。ST渤海之所以甘愿承担火柴厂相关债务及三千多名职工的安置,看中的正是大宗黄金土地的开发价值,不料,这块黄金土地里埋下的却是麻烦种子,因土地过户手续不齐全等原因,公司十年来对该宗土地一直不能行使抵押、出售和转让等处置权,造成三分之二的土地一直闲置。而ST渤海却不得不承担对火柴厂下岗职工进行补偿并补缴离退休职工的社会统筹等费用,十年来支付计1.7亿元。期间,公司多次向市领导及有关部门反映,有关部门也进行了多次协调,但终未解决。一个土地问题,公司反映了十年,原火柴厂部分职工因就业、福利不能妥善解决而上访了十年,有关部门也断断续续协调了十年,结果,土地仍是闲置了十年,ST渤海也就不死不活了十年。

　　----地方有关部门对上市公司监督、规范、约束与激励不足。在ST轻骑初次发行上市的1993年,其募集资金的62%即被母公司占用,其后连绵不断。对此重大问题,政府预警机制没有起到应有作用,或者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或者规范其运作的措施不力,以至延误多年。有关人士认为,轻骑集团只是受托管理ST轻骑的国有股权,市国资局、市政府享有国有股的实际权利,但是,有关部门淡化、放松了作为大股东的应有职责。

　　----重组不力。济南老上市公司早就暴露出一系列严重问题,近几年新上市的ST小鸭、ST金泰"变脸"之快也异乎寻常。重组上市公司早已迫在眉睫。期间,济南市政府有关部门也曾着手于公司重组,但遗憾的是重组受市场化程度、方案的可行性等制约,有的效果不明,有的半途而废,有的以失败告终,公司退市风险终未能消解。

　　2000年,苦苦挣扎多年的济南百货依靠内力已不足以重兴,公司董事会和市政府皆有重组之意。但在选择重组对象上,双方发生了分歧,市政府力选北京华建电子入场,公司董事会却愿与山东商业集团及其旗下的银座商城联姻。双方各不相让,矛盾由此而生并渐渐升级。公司不得不进行二次重组。

　　对此,有关业内人士分析,山东商业集团旗下银座商城,是山东商界的新锐劲旅,有着成功的现代商业运作经验,与济百处于一地并为同一行业,双方进行资产置换,既能迅速改变济百亏损局面,也利于安置济百职工,实现平稳过度。同时,山东省商业集团也可从此登陆证券市场,筑起资本运作的更大平台,获得再提升的机遇。可惜,这一有望双赢的方案被彻底否决了。将军投资接手济百后,公司混乱得以平息,但发展方向至今不明朗。

　　2001年秋冬之际,当地政府部门引入印尼韩氏集团,出台了ST轻骑重组计划,其主要内容是,由政府以大宗土地与轻骑集团置换资产,集团以土地冲抵济南轻骑的欠款,上市公司向韩氏集团定向增发B股。但时至今日,重组无实质性进展。有关人士认为,其重组方案存有难于推进的弱点,一是8.8平方公里的土地转让报批绝非易事,二是定向增发申报难以如期完成。

　　ST渤海的重组更象坚冰一样多年难破。公司一直认为,解决土地处置权问题是重组的前提,有关部门则强调首先要进行股权重组。同时,市国资局持有股份与公司实际控制的股份相当,投票权并不占优势,对重组一直无计可施,公司重组一拖多年。

　　分析济南上市公司重组效果差的原因,有关人士认为,首先,地方有关部门在协调公司重组时,如何改变传统的行政命令方式,遵循市场化的原则,确立公开、竞争的方式,建立起一套科学评估与筛选的机制,是急需解决的课题。济南市有关研究人员指出,济南市尚未能很好地实现政府职能调整与市场化改革要求相结合,在经济管理体制、运行机制等方面存在较为明显的计划经济体制痕迹。其次,重组方案缺少可实施性。第三,重组手段单一,缺少创新。

　　----城市竞争力不足,影响投资环境。据统计,在我国15个副省级城市中,2001年济南市财政收入排位倒数第三,出口总额为倒数第二,实际利用外资倒数第四。与同省的青岛市相比,济南市2002年1-6月份国内生产总值、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地方财政收入、出口总额、实际利用外资等分别仅相当于青岛市的76%、59%、66%、6.3%、2.7%。

　　有关专家和研究人士认为,济南市一些主要经济指标相对落后,其原因除了政府职能调整、经济结构调整尚未到位等原因外,一是要素市场发展缓慢,资本市场、产权交易市场、技术转让市场等发育和运作不适应企业改革发展的要求,尤其是证券市场发展滞后,证券机构少,实力弱,业务单一,社会中介机构职能未得到有效发挥等。二是科研开发投资体系不完善,核心经济竞争力培育不足。2000年,仅青岛海尔和海信两集团研发经费支出5.86亿元,超过济南市当年全部工业企业该项支出1.66亿元。城市竞争力不足,上市公司缺乏有力的支撑,并造成上市公司重组备用资源短缺,也削弱了拟上市公司储备量。第三,企业家队伍培育与选择市场机制尚未健全。ST小鸭上市不到四年,董事长换了四任,总经理换了五任,离任董事长多去担任"同等级别"的政府官职,企业家"从政"意识浓厚,难有长远发展之计。

　　中国股市的"济南现象"令人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