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中国经济增长、“三农”和通货紧缩等问题作出深入阐释

　　农民转移出来之后从生产者变成消费者，真正提高在农村里面的这些农民的收入，把劳动力大量转移出来，就需要城市里的工业化，靠城市里生产力的发展

　　只有城市工业化才能解决农民劳动力的就业问题，解决农村里面农民的收入问题

　　在全国“两会”召开前夕，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毅夫教授参加了搜狐网举办的经济学人论坛，在论坛上他针对目前中国经济发展的热点问题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持续高速增长30年？

　　林毅夫说，国外对中国一向都是有两种声音，一种声音是非常赞赏，另一种声音是对中国的成就存有很大怀疑。过去是怀疑的多、赞成的少，现在是赞成的多，怀疑的人相对来讲少了很多。从根本上说，他认为中国经济增长是真实的，而且未来的增长是可以持续的。他认为中国经济增长的潜力非常大，当然中国经济还有很多问题，比如在经济结构上、在体制上。但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问题，中国在这个发展阶段有问题不足为奇，重要的是知道这些问题产生的原因和怎么解决发展当中的困难。

　　关于中国经济增长能持续多长时间的问题已经争论了很长时间，一直以来，林毅夫都是不懈地表达对于中国经济增长的乐观态度。深究其原因，林毅夫说，中国经济增长中存在的很多现象在一般人看来是很矛盾的。比如一般国家在出现通货紧缩的时候，经济增长速度肯定是负增长或零增长，有时是在政府的强力支持下才能达到零增长。因为在股票市场泡沫破裂之后，一般人的财富会减少，消费者的消费能力会下降，同时原来的生产能力就容易形成过剩生产力，这就是国外一般通货紧缩的现象，通货紧缩的理论也是据此形成的。

　　中国从1998年开始出现通货紧缩，价格指数不断上扬，上海、深圳股市也在不断上涨，房地产也存在很大的泡沫。由于生产能力过剩，1998年以来政府采取积极的财政政策启动社会投资，这就造成中国总的投资还维持10％左右的增长。另外从1998年开始中国的能源水平下降，这跟中国从20世纪80年代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都是处于短缺经济时代有关。当时乡镇企业发展很快，它投资非常少，能耗也比较高，产品质量也不好，但由于当时中国处于短缺经济中，因此乡镇企业只要把东西生产出来就能卖得出去。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能源消耗比较高的乡镇企业被淘汰，而能源消耗比较低的三资企业、外资企业，它们的产品质量还比较高，那么它们就开始成为生产主流。如果了解中国经济的状态就会发觉，看起来矛盾的一些现象，在中国事实上理应如此。中国在过去这几年的高速增长是全世界瞩目的。

　　中国是否可能保持30年的快速增长？对于这一点林毅夫表示，他不是算命先生，他很难得出这样的结论。但他也表示，任何一个国家的经济要长期增长，最重要的是技术的不断创新。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存在着技术差距，但是中国可以发挥后发优势，依靠引进技术的方式来加速企业创新，这就是中国发展的最主要潜力。潜力到底能不能发挥出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发展过程当中能不能解决对经济发展没信心这个问题，比如金融体系的问题、城乡金融差距的问题、国有企业的问题、环境的问题等。林毅夫的看法是，如果中国能够保持高速增长，就给我们解决这些问题留下了空间。我们一方面要看到增长的潜力在什么地方，而且要尽量围绕这个潜力发展，另一方面在发展过程当中摒除一些问题。

　　如何提高农民收入

　　日前，中央发布了关于促进农民增收的一号文件。林毅夫认为，这个文件的主要内容是提高农民的收入，它代表了党中央国务院确实对现在农民收入比较低的问题高度关注。农民中收入最低的是种粮的农民，那么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怎么提高粮食价格。另一方面，强调了用市场的办法来解决在目前农业中出现的问题，这跟林毅夫多年来的主张基本是一致的。

　　一号文件当中非常强调应该减少在农村里面的就业，让更多农民转移到城市里面来，这是一个方面。农民转移出去以后，留下的劳动力需要提高生产力水平，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同时把农民转移出来后，必须让农民有资格到城里来接受教育，同时他们面对一些就业问题、社会保障问题。希望文件出台之后上下能够执行，这对于解决农村问题、解决农民收入过低的问题就能有很大的帮助。

　　另外，林毅夫认为城乡差距的问题将会长期存在。如果说城市的收入水平和农村的收入水平差不多，那农民就不会跑到城里来了。城乡收入差距并不是靠普通文件就能够解决的，要靠长期的经济发展，不断减轻农民负担，不断增加在城市里面就业的机会和条件，才能逐步地解决问题。

　　有人提出，中国稳定发展的首要问题是让农民富起来，但是农民致富靠土地是天方夜谭。对此，林毅夫说，中国现在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城市居民收入水平跟农民收入水平有很大差距。如果局限在农村里面，只靠一亩半地绝对富不起来，而且这个群体越来越大。这种情况下，如何减少农民？林毅夫表示，农民转移出来之后从生产者变成消费者，真正提高在农村里面的这些农民的收入，把劳动力大量转移出来，就需要城市里的工业化，靠城市里生产力的发展。如果把全国作为一个整体来看，东部劳动力是最紧张的，东部的工业化比较快，随着工业化的兴起提供了很多就业机会。第三产业也会随之兴旺起来。只靠土地是富不起来的，城市工业化实际上并不妨碍农村劳动力的社会成长。只有城市工业化才能解决农民劳动力的就业问题，解决农村里面农民的收入问题。

　　通货：防膨胀？防紧缩？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提出要防止通货膨胀，但林毅夫不久前说过生产能力膨胀会导致未来两年内通货紧缩。对此林毅夫表示，中国总体态势在各个领域生产能力过剩会相当严重，如果说银行信贷没有控制好，造成某些领域投资过热，像去年中国整个投资增长了30.5％，房地产投资增长34％，汽车投资增长60％，钢铁产业增长100％，这些投资大量靠银行贷款来支撑。这样造成的投资过热拉动了相关的价格上涨，在这些领域里面价格上涨。比如钢材价格上涨18％，跟建材有关的行业，如房地产、汽车行业对建材的需求很大。

　　反过来讲，去年除了房地产、汽车、钢材价格上涨比较厉害外，再加上农业由于受到自然灾害的影响，还有前几年的影响，农产品价格出现上涨。周小川的防止通货膨胀和林毅夫的防止通货紧缩并不是两个问题。如果银行信贷失控造成房地产投资或者汽车钢铁投资过热，那么确实可以造成跟建材有关的价格上涨。如果说过度投资不控制的话，一年两年以后就变成生产能力，我们的消费需求并不会增加那么快，对房地产的需求、对汽车的需求不会增长40％，那么，房地产、汽车的生产能力就会过剩。再加上各个领域生产能力过剩，通货紧缩就会更严重。现在要防止通货膨胀，也要防止一两年内的通货紧缩。

　　关于人民币汇率问题，林毅夫表示，从长期来看，中国经济强劲增长，中国的国际化程度越来越高，中国的出口也非常强劲，银行账户有盈余。中国是全世界发展最快的市场，不少外资进入中国。中国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也会保持这个增长，从长期来讲，人民币一定会升值。但是短期人民币会不会升值是另外一个问题，短期来讲人民币升值并不利，应该保持人民币汇率稳定。目前投机人民币升值的压力还是存在的，当有投机的情况下，基本上应该找到一个居中点。如果上涨到5％、10％的话，造成一个印象，就有更多的投机进来。但从长期来讲，人民币应该是会升值的。（贾南/国际金融报）